◎ 阿根廷代表处 赵国栋
踏上征程一年多来,欲说还休的离愁别绪竟也蹉跎成勇气,在山金人行军的路上,这可是行囊里宝贝的东西。
曾几何时,黄金老大巴理克的资产远在天边,又似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;时至今日,眼前这座庞大的金矿,山金与之共营共管,可谓征程虽远,未来可期。
我算是山金海外的老兵了,关于矿山,也略知一点。当年,委内瑞拉有些金矿品位在十几克仍然难以为继,埃格拉走了,南非金田撤了,英美资源逃了;而彼时,山金国内两克吨的深井矿,在劳动竞赛的号声里,变成聚宝盆!自豪,还是自豪!我们有技术、我们管理优,这种荣誉感,直到那一刻,惊醒梦中人。偶然一次机会,委内矿业圈小聚,一位在金田的采矿工程师告诉我,他将去纽蒙特在秘鲁的金矿工作,两杯威士忌下去,是他滔滔不绝的吐槽和对矿业巨头的艳羡,他说矿业界短期的趋势是规模大、装备良、管理优,秘鲁和智利的金矿品位不到一克仍然傲视群雄,他要去追寻采矿人的梦想。我赶紧去网上搜索资料,发现了黄金巨头伴随金价上扬强势崛起,知道了巴理克,大露天金矿堆浸、设计装备一流、资本市场运作、全球化运营和合伙人制度,不知是望尘莫及还是望其项背。
沉寂了几年的梦想,在来贝矿尽调的旅程苏醒了。这剥离成巨大花卷的矿山、安卧在整个山谷的堆浸场、庞然大物正铲挖掘机在4000米的高原上挥舞,震撼!在高效调度、数字矿山和资源量、采矿量、产金量数据面前,兴奋!可在高寒和高海拔面前,头疼!难以言表的痛苦,而我知道这里可能需要我,所以,在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,我也成了勇者。
结束尽调后,不禁要问,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座矿山?这是怎样的一个企业?这里的自然和人文环境如何?金山银山在手,企业文化融合后,他就是我们的孩子,属于山金世界,且慢,请跟我来认识一下这座矿山外的小世界。
贝拉德罗是夜间守灵的意思,位于阿根廷圣胡安省西北部高原上,距离省会约360公里。从省会出发,一出城就是荒漠,绿意渐无,砂石和秃山映在深蓝的天空下,炽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。在开始攀爬高原的路上,有几处道路控制点的名字很奇怪,孔孔达(陵)、赛普杜拉(坟场)、巴耶戴古拉(出殡谷)和里约戴古拉(升天河),听起来让人不舒服。的确,在这人类生存艰难的地区,是勇士们踏着生死线,揣着梦想和责任,打造了现代化矿山,作为勇者,与之为伍定能砥砺前行,也必将精彩一生。
在初中地理课上学过的知识,美洲的科迪勒拉是世界上最长的山系,安第斯山坐落在南美洲西侧,此处的圣胡安省就在大山的怀抱里,西部有许多3000米至6000米的高峰,山地气候和副极地气候交织。有资料记载,贝矿自建矿以来最低气温为零下42摄氏度,历史上曾有过零下47摄氏度的记录。由于圣胡安大省地区会所处的小盆地有水源,且地势较平坦,海拔在600米左右,所以聚集了该省60%以上的人口和产业;另外,北部的哈恰尔县位于一处相对湿润的小山谷,有农业和少量工业;其余地区多是不毛之地,干旱、夏季高温、狂风沙暴、地震频繁,高原之上则与飓风、高寒、冰川、火山为伴,我们可爱的贝矿就坐落在火山口上。据贝矿的圣胡安人说,恶劣的地形和气候算不上什么,上帝给我们一个圣胡安盆地就很庇佑我们了,虽然她在夏季会经常有冰雹和45摄氏度以上的气温,春秋冬季常有南极吹来的凛冽寒风(ZONDA风),来点儿飞沙走石,可是我们活得好好的呀。圣胡安人的血液里流淌着勇敢和快乐,他们和多数拉丁美洲人一样热情。
合资公司的同事,除了工作上与我们沟通外,在业余时间则表现出近乎盘问的热情,关于企业价值观、家庭观、宗教、文学、体育、历史等,无所不问;这也好,借此机会了解圣胡安人的生活和历史文化,也是乐事一桩。
面对严酷的自然环境,无论早期移民来的西班牙人,还是后来移民到此地的意大利人,以及阿拉伯商人、德国人、东欧人,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坚守,印第安人和欧洲人融合的高乔人、少数族裔胡佩斯人、迪亚吉塔人从未离开他们的故土,哪怕近年来由于国际政治经济环境发生深刻变化后,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人选择“适彼乐土,乐土乐土,爰得我所”,移民去美国加拿大,而圣胡安人则留在本地,一副世界之大,此处是我家的样子。
以我看来,户外运动和选美是圣胡安人鲜明的特征。圣胡安人酷爱运动,在清晨和黄昏,跑在街上的男女老少,每年举办的马拉松比赛都是他们的盛事;轮滑曲棍球无疑是圣胡安人引以为傲的运动项目,阿根廷国家曲棍球队竞技水平世界一流,队员多数来自圣胡安省,如今的圣胡安市市长曾是曲棍球世界冠军得主。自行车迷(CICLISMO)是圣胡安人重要的团体,无论冬夏,圣胡安城市的大街和郊区的道路上,自行车迷成群结队;每逢夏天,天气太热,圣胡安人要在下午1点至5点午休,而自行车迷们选择去骑行;你看,在强烈的紫外线辐射下,圣胡安人显老相,可是,戴上自行车头盔,披挂上装备,出发!帅锅(大爷)美吕(阿姨)英姿飒爽傻傻分不清,都是活力美少年。虽在位处自然条件恶劣的干旱之地,圣胡安人可是水上运动的佼佼者,大山下的水库里,时有狂风掀起巨浪,变成了冲浪运动的理想之地;经过世界奥委会考核批准,去年在圣胡安举办了为期6天的第一届自由式皮划艇世界杯比赛,吸引了来自43个国家的250名运动健将参赛,24岁的圣胡安人华金夺得冠军。另外,除了球类运动外,空气动力伞、摩托车极限运动、悬崖跳水、登山攀岩、高原探险也是圣胡安人钟爱的项目。
圣胡安人的选美活动可是大事,每年二月份最后一个星期,阿根廷都举办为期5天的“国家太阳节”庆祝活动,表达阿根廷人对太阳的崇敬,举办地则永久地设在圣胡安省,核心环节-选美活动是圣胡安人每年最盼望的节日,其重要程度可以与圣诞节相提并论。圣胡安省的19个区县都选出一位佳丽,代表本地区参加全省的选美比赛,这些美女不光长相漂亮,而且要具备爱心、学识、勇气和热情,像太阳母亲一样映在圣胡安人的心里;在选美比赛的决赛晚会现场,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,人民唱歌跳舞表达对美的崇尚。2014年的太阳节选美决赛晚会现场,聚集了超过10万人(圣胡安全省人口约为73万),阿根廷各大媒体直播或转播选美盛况,露天会场大型烟花表演,数万人热情舞动,花车队列展示最美的女神们,前呼后拥地抬出加冕的“皇后”,人们彻夜欢庆,已经载入了世界吉尼斯纪录。
当尘埃落定,喧嚣远去,剧中人可不再是去留随意。寒夜里,念起心里的妻子老小,明月不谙离恨苦,斜光到晓穿朱户,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,欲寄彩笺兼尺素……想到这里,赶快拿起手机发个微信给她,可又不知写什么,只好慢慢地放下。
回国后,把这里有趣的事,讲给妻子听,却不见欢喜,她默不做声,眉宇间透出一丝愁绪。在一个落日映红窗前小山包的傍晚,她望着我对我说“你去做想做的工作吧,家里的事,你放心好了”。说完,她转过脸去,装作低头看手机,我知道,她已是泪语凝噎了。我曾告诉她,那里民风淳朴,山清水秀,矿山上条件很好,我会保证安全和健康,不要为我担心。至于阿根廷治安环境如何,她可能不得而知,但是,作为一个握着地质锤,在青海高原的矿山一线历练过的山金人,轻易就能还原出贝矿的条件有多“好”,何况安第斯成矿带还曾是她研究过的项目。窗前干净的天空,闪亮了金星,一弯新月拉长了思绪,那一刻,女儿甜美的笑声把我们带回了家。
女儿察觉了爸爸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工作,近几天一直粘着我,让我给她讲故事、带她去公园,直到有一天下午,把她从幼儿园接回来后,她说要给我讲一个事情,得让我腾出空来,把手机放进抽屉里才给我讲。我赶快照办,她抱着地球仪坐在我面前,对我说:
“爸爸,我想你,妈妈要生小宝宝了,我希望你在我们身边,妈妈说我四岁了,是大孩子了,可是我觉得姥姥和奶奶都不在妈妈身边,我怕我照顾不好妈妈。”
我强忍住泪水,继续和孩子谈话。
“等妈妈生宝宝的时候,爸爸就回来了,可以好好照顾你们。”
“可是阿根廷很远很远呢,”她指着地球仪说“你看,这个乐迪站着的地方是中国,妈妈告诉我,后面最下边是阿根廷,爸爸,你去了那里是不是很危险啊,乐迪在阿根廷是头朝下的。”
“不会的,孩子,阿根廷是很远,地球确实很大,爸爸到那边也是头朝上的,爸爸会努力工作。”
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。我父亲是一名28军退伍军人,曾在那个美帝苏修年代驻守山西内蒙,责任感和使命感抵御了那个年代备战的紧张和对家的思念;如今,我能很好地继承,感激父亲的言传身教。
我回到老家,把去阿根廷工作的想法告诉了父母,母亲不舍我远行,父亲却高兴地说:“阿根廷是个好地方,虽然我没去过,但是知道他地大物博,人口不多,放开手脚工作,肯定出成绩。”听这话,父亲完全把我的艰难困苦当回事儿,好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家国情怀啊。
时空切换回安第斯广袤的荒野,眼前时常浮现生命禁区开疆拓土场景,借用乌拉圭作家罗多的一段描述,“坚硬的荒原,一望无际,灰茫茫,朴实得连一条皱褶都没有,凄清,空旷,荒凉,寒冷,笼罩在铅也似的穹隆下”那位身材高大、瘦骨嶙峋却没有一丝表情的老人,铁青色的脸,他脚下那三个用牙齿啃石头刨坑、用嘴巴迎风攒土、用眼泪浸润种子的小男孩。前人风餐露宿,战严寒斗酷暑建成了矿山和道路,后人们把真金白银源源不断外运,换得一个日益繁荣的圣胡安,感谢安第斯勇敢的开拓者,向他们致敬。
请看我们这些安第斯高原上的勇者,昼夜不舍地忙碌在矿山,无论严寒冰封了管路、狂风卷起砂石、暴雪弥漫如末日,还是烈日炙烤、列缺霹雳、丘峦崩摧,安第斯人战天斗地,确保矿山运转如常。这个族类,有肩负辎重攀峰探谷的地质人、火速抢修重装设备的机械师,有在海拔4500米山峰上不畏艰险挥舞铲车的钢铁侠、还有爬高作业的蜘蛛侠,他们都是英雄。尤为醒目的是,安第斯的女英雄们英姿勃发,好不逊色:驾驶载重240吨运矿卡车在贝矿工作了四年之久的女驾驶员玛丽赛尔,疯狂热爱凿岩作业、且在贝矿操作凿岩车多年的美女安娜,还有其他工区记不住名字的众多女战士们,她们每月要在矿山连续工作14天,7天白班和7天夜班,每班作业时间达12小时!每次休班回到矿山的第一天,她们比其他男战士高原反应更严重,但是,对家庭的热爱、对工作的热爱,让她们忘记疲乏勇敢前行。
正如合资公司新的愿景:让阿根廷矿业伟大。这些勇敢的、可爱的战友,被矿山远程集成运营、世界一流安全装备、国际领先环保标准、炫酷的矿山解决方案、计算机黑客大赛世界先驱等,这些昭示未来更美好的现实鼓舞着。他们未曾忘记,祖辈们在近二百年前,为改善生活,拖着笨重的机器在安第斯山下艰辛地采挖矿石;1944年1月那场导致圣胡安城总人口的10%死亡、80%的建筑被摧毁的大地震,和1977年7.4级大地震几乎卡赛特县全县人无家可归;如今,每天发生3级以上地震数次的圣胡安,仍是他们珍惜和热爱的乐土;在阿根廷伟大总统萨米恩托的故乡,他们没有首都人闻名于世的傲慢,没有北方各省人的散漫,没有南方人的忧郁;在励精图治、志在阿根廷国家权杖、优秀政治家乌尼亚克省长的带领下,张开广纳全球人才、汇聚天下财富的臂膀,拥抱世界领先的矿业帝国,生为安第斯的勇者,继续勇敢下去;我们山金人,也在勇者的行列。